程喬也被地面塌陷的事嚇得夠嗆，楞了一下才發瘋般跑向巨坑，想要看看下面的情況，尤其是隨著地面一同消失的冥。

然而她剛到坑邊，坑就憑空消失了，而之前不見了的冥正站在原地，笑吟吟地望著她。

“這，這是怎麽回事？”程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回頭看看其他人，眾人也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也就是說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她的幻覺，腳底下這真實存在的地面真的消失了一段時間，而翁子胥掉進去之後，地面再次出現……

也就是說，翁子胥被埋在地下了？

“早就告訴你了，不用擔心。”冥寵溺地揉揉程喬的臉蛋，轉而對眾人說：“現在你們明白我為什麽要把決戰的地點選在這裏了吧。”

鄭陽輝看了看和剛才沒有任何區別的地面，若有所思。

“剛才那個，不會是當年程家封印程森的大陣吧？”

冥挑起了大拇指，肯定了鄭陽輝的猜測。

眾人又吃了一驚。

“雖然當年程森是心甘情願被封印的，但程家絲毫沒有放水，封印時動用了程家上下全部子弟，才打造了這個上千年都沒有破開的陣法。也正因如此，程森的嫡系子孫才會覺得程家待程森不公，才會引發後面的事。”

冥說，程森在修道界造成的影響絲毫不比翁子胥小，也正因如此，程家家主必須做出表率，封印程森的陣法算得上從古至今最厲害的一個了。

現如今的修道界，沒有人能再布置出這樣的陣法，連維護封印都很勉強了。

冥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思考要怎麽對付翁子胥，很顯然，被眾人當成勁敵的總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程森，另一個就是翁子胥。

程森本心不壞，不管他當年做過怎樣的錯事，他自己和程家子孫這些年來也都盡心盡力償還了。何況有他這個冥河之主的身份在，程森是絕對不會為難他們的。

而程森肯出手，程曉霞那邊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花來。事實證明，冥的推測一點都沒錯，程森實在看不下去自己的後代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親自出手將那一脈毀掉了。

程森不是他們的障礙，那麽他們要對付的就只有翁子胥了。

想要扳倒翁子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他們得找機會接近翁子胥。

在尚魚這條線索沒斷的時候，冥還不打算兵行險著。萬一出了紕漏，後果不是他們能承受的。自己被吞噬了也就算了，世間的人們可就要遭罪了。

可翁子胥快人一步，將尚魚滅口，冥無奈之下只好用往生壁做誘餌，將翁子胥引出來。

得到翁子胥的應戰答覆後，他便開始計劃一切。

其實剛從陰間回來的時候，冥就和程森商量過這件事。程森說，封印他的那個大陣基本破除了，現在只剩下一個架子，但是想要封印他這種級別的人卻已經是有心無力了。

但程森也說，程家家主當年偷偷留了個後手，在大陣的最底下開了個小門，否則他也不會進入荒蠻之地。

“你家祖宗在那邊接應著，只要封印再次開啟，他就會立刻行動，將掉進去的人強行拉到荒蠻之地去。而陣法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再次啟動之後將徹底崩散，所以這條通往陰間的路從今天起，徹底堵死了。”

“翁子胥正愁不能去陰間呢，現在把他送過去，豈不是送狼入羊群？”柳齊簡直不敢想荒蠻之地會有多慘烈。

“你當程森是吃幹飯的？”冥笑著說。

“可程家老祖宗至多和翁子胥打個平手吧，要是稍有差池……”柳齊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程喬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擔憂。

“下面又不是只有程森一個，別忘了，我有三個下屬。”冥說這話的時候，內心竟然有點兒詭異的驕傲感。

其實程森著急忙慌回陰間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位帶著記憶轉世的老兄。

程森很想知道冥河之主覺醒是否真的可以讓曾經的好兄弟擺脫宿事記憶的困擾，他想親自送兄弟去輪回。

可當程森找到那人的時候，他才發現另一個兄弟，也就是曾經為程喬幾人指路的那個人已經先一步找到了那人，而那人也一改之前的苦大仇深，整個人都振作起來。

明明腦子裏還裝著一世又一世的記憶，他卻不再困擾，就好像腦容量突然擴大了幾百倍一般。至於他跟隨冥的那段過往，經歷過魂飛魄散之後是絕對想不起來的，不過有兩個朋友在，通過他們的講述，他漸漸也有了些感覺。只是他魂魄重聚之後沒有再修行，所以仍是個沒有戰鬥力的鬼罷了。

程森問他是想去轉世，還是想要留在陰間，那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留下。用他的話說，存留在腦子裏的記憶已經足夠他回味了。不管好的還是不好的，他都已經經歷過了，就沒有必要繼續去人間轉悠了。

於是他跟隨兩個兄弟去到了極陰之地，開始在那裏修行。程森和另個兄弟則暫時留在荒蠻之地，等待著封印開啟的那一刻。

“二打一，還有怪蛇，你們覺得翁子胥有勝算嗎？”冥的話讓眾人憋著的最後一口氣徹底吐了出來，懸著的心可以徹徹底底放回肚子裏了。

“他們這段時間主要逗留在荒蠻之地，所以沒辦法在整個陰間範圍內尋找那些失蹤的人，大家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我們要再去陰間一趟。”

冥的話讓眾人釋然的心又揪了起來，又是幾個月過去了，那些人，真的還活著嗎？

夜裏，程喬依偎在冥的懷裏，感受著對方溫度的同時，她安心地閉上雙眼。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橫在頭頂的兩把刀這麽就解決了。細算起來，簡直有些兒戲了。

冥瞇著眼，感受著身邊人那強勁有力的心跳，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他又何嘗想到程森竟然能將死去多年的人覆活，這份本事，連他都自愧不如。

“你還記得嗎，咱們在荒蠻之地重遇的時候，你說你想要留在那裏。”知道身邊的人還沒有睡，程喬夢囈般呢喃著。

“嗯，記得。”回想那之後的心思，冥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那時候他還沒有覺醒冥河之主的身份，對曾經發生過的事一無所知，只是本能地覺得荒蠻之地給他的感覺很舒服。可因為曾經目睹冥河的可怕之處，他自己不敢過分靠近，更不敢讓程喬這個差點兒跳河的人靠近。假如他早點接觸冥河的話，說不明早就覺醒了。

“我記得我當時答應你，陪你留在那邊，現在陽間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我們可以安心地去那邊生活了。”程喬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地砸在冥的心上。

分分鐘就把人給砸暈了。

“我不去！”

程喬一楞，睜開眼看看他。

“你不是很喜歡那邊嗎，算起來，荒蠻之地也算是你的家了，你不想回去生活了嗎？”

對上程喬真心實意的眼神，冥整個人都不自在了。

“咳，你說的不對，荒蠻之地那麽大，怎麽可能是我家。”怕程喬繼續在這個問題上鉆牛角尖，冥深吸口氣，老老實實地說，“你別忘了，你的老祖宗之所以重生後還惦記著開啟地獄之門，明明什麽都不記得還要把真正的往生壁扔進冥河，都是由我而起。”

沒有恢覆前世的記憶之前，他本能地覺得荒蠻之地讓自己很舒服，加上他不希望程喬再理會人間的恩恩怨怨，人都死了，有必要再揪著生前那些事不放嗎？

可造化弄人，他們註定無法脫身，所以當一大群人在陰間重聚，而程喬也有了點兒想要回到人間的念頭之後，冥當機立斷，願意陪著程喬返回人間。

如今他覺醒了自己前世的記憶，再看荒蠻之地就有點兒忍無可忍了。那裏那麽荒涼，到處都是沒有休止的廝殺，到處都是面目猙獰的壞人，他們兩個活人之軀生活在那裏，不是找虐麽。

何況程森費盡心力將程喬覆活，肯定是希望程喬能夠在人間活得自在，那句“將程家血脈延續下去”的囑托，冥可是記在了心裏的。難不成以後他們結了婚，有了娃，還要生活在那種不毛之地嗎？

想想就夠虐心的。

程喬想象了下幾千年前迫切想要離開陰間的冥，忍不住輕笑出聲。笑著笑著，她又有些遺憾，如果幾千年前，自己也在荒蠻之地的話，是不是可以更早認識這個人？那他們之間，是早開始幾千年，還是錯過幾千年呢？

想著想著，程喬陷入了夢鄉。睡過去前，她依稀聽到冥說“人間固然有各種不好，但也比一汪死水般的陰間好得多，我們都要珍惜眼下的生活。”

嗯，我們都要珍惜現有的生活，因為只有經歷過這一切的人才會明白，今時今日的平靜生活來的多麽不容易。

曾經多少次，他們游走在生死邊緣，一次次陷入極度危險之中。最終，他們走了過來，迎來了她曾經夢想的好日子。大好的生活就在前方不遠處，她不止要好好珍惜，還要慢慢品味，等到有朝一日自己老去之後，還可以將這一切當成故事講給自己的後代兒孫。

……

第二天早上，眾人齊聚一堂，為進入陰間做最後的準備。言渺體質特殊，這回就不跟著過去了，正好可以留在陽間照看最近忙著找房子搬出去住的曾千瑞以及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張煜。

從極陰之地帶出來的果子早就吃沒了，這意味著幾個活人到了陰間就沒辦法掩蓋自身的氣息，鄭陽輝和石風華加急趕制了一批能夠遮蓋活人陽氣的符紙，也不曉得這東西到了陰間之後能起多大作用。

“那個，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去啊？”默默圍觀這一切的池爽試探地舉起了手。

奧斯卡一把抓住她的手，強行將她的胳膊拉了下來。

“那邊很可怕的，你還是不要去了。我們這次是去找人的，要走很遠的路，可能還要對付壞人呢，你過去的話，我還要分心來保護你……”

奧斯卡叨叨叨說個沒完，池爽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因為她很清楚，在這群人之中，奧斯卡說話一點兒分量都沒有。能決定她去不去的人，是程喬和冥。

“小喬，你就讓我去看看吧，好歹給我個心理準備也好啊！”池爽委屈地撅著嘴。瞅瞅這群人，柳齊和奧斯卡就不用說了，冥呢，人家是冥河之主，法力受到肉身限制的同時，肉身也得到了法力的滋養，若是勤加修煉的話，想要保持長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喬就更不用說了，人家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自打覆活，她的身體就停止了生長。如果程喬是個小孩子的話，這是個悲劇，可程喬都是成年人了，停止生長意味著不會衰老，配合行之有效的修行，她完全可以和冥在人世間做長長久久的神仙眷侶。

只有她是實實在在的普通人，早晚兩腿一伸，願不願意都得去陰間報到。

不過池爽對此很看得開，人生的樂趣往往正在於此嘛！

可她這話卻刺痛了奧斯卡，奧斯卡那雙勾人的桃花眼泛起了淚光。他緊緊握著池爽的手，用從未有過的真誠語氣說：“這裏的事全部處理完以後，你跟我回家吧！我們家族有專門針對凡人的修行秘術，我親自指導你，你就不會死了！”

池爽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奧斯卡。

奧斯卡用力地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他已經跟家裏人溝通過了。得知他要放棄演藝生涯打算回家，家裏人高興的夠嗆，發現他不止要自己回來，還會帶回來個媳婦，家裏人都快樂瘋了。韓奶奶成天催奧斯卡趕緊回家，順便把媳婦也帶回去。

奧斯卡原本想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把這些事告訴池爽。誰讓他的家族構成情況太覆雜呢，他怕一下子全部說出來會把池爽嚇壞了。他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到的真命天女，要是跑了他上哪兒哭去！

可池爽剛才說的話，讓他深刻意識到他這種“混血”和凡人相愛的苦惱，怪不得他的家族上下全都在避世修行，連身為凡人的韓爺爺都在退休之後躲進了深山，原來就是想要多活些年，跟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啊！

就算有辦法找到轉世之後的愛人，幫助對方記起前世的情分，這期間也要花費十幾二十幾年，這對真心想相愛的人們來說，是沒有辦法忍受的別離。

“小爽，跟我回家吧，我們一起修行，永遠在一起！”奧斯卡兩眼一閃一閃地懇求著。

池爽的臉羞得通紅，這種話，兩個人私底下說就可以了，這會兒這麽多人都看著呢，她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

程喬笑了笑，決定幫室友擺脫這點兒幸福的小尷尬。

“小爽，你可以跟我們一起過去，但是你必須記住，到了那邊之後不要跟除我們之外的任何人說話，也千萬不要跟我們分開，記住了嗎？”

池爽聽了這話急忙點頭，興高采烈的樣子讓奧斯卡心裏一陣不是滋味。

自己掏心掏肺表白的時候她怎麽沒這麽高興呢！

“小喬，還是讓她留在這邊吧，多危險啊！”奧斯卡掙紮地抗議著。

程喬看看他，揶揄地說：“還是讓她過去看看吧，畢竟，以後很有可能沒機會了。”

這話說的……奧斯卡那張比鍋底還厚的臉竟然紅了。

一切準備就緒，冥催動往生壁，開啟了通往陰間的大門。

由於這次準備充足，眾人兩兩之間用專業的攀巖工具連在一起，即使手沒抓住也不怕走丟了。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加撕心裂肺，程喬感覺自己那顆好不容易恢覆工作的心臟又要罷工了。這會兒，她突然後悔同意池爽跟著一起過來了，這種痛苦，她都有些承受不住，那池爽還不得直接暈過去啊？

事實證明，她這回的估計還是很準確的，池爽一落地就陷入了昏迷，沒辦法，奧斯卡將人背在背上，像是護著個易碎的瓷娃娃般，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把池爽給碰壞了。

程喬掩著嘴笑了笑，跟隨冥一起在隊伍前面打頭陣探路。

他們這次的落地點仍舊在山裏，看環境，好像就是之前被怪蛇襲擊的那座山頭。也許是頻繁穿越地獄之門的緣故，他們幾個雖然渾身難受，卻沒有再度暈過去。否則這麽多人東倒西歪的，還蠻危險的。

眾人好不容易出了山，迎面正撞上風塵仆仆往這邊趕的程森。

“抱歉，我來晚了。”也許是有了程喬這層關系，如今的程森和冥的相處模式和當初有了明顯的不同。其實程森內心深處還是很敬重冥的，可他又怕自己像以前那樣處處施禮，程喬會不自在。程喬別扭，冥也不會好受，所以程森只好自我調節，盡量忘卻自己和冥之間的前塵往事。

“那邊怎麽樣了？”冥問的，自然是昨天才會扔過來的翁子胥。

“扔進冥河了。”程森說得輕松，可實際情況有多兇險，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懂。

要知道大毛那種小蝦米都在荒蠻之地鬧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翁子胥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是吃素的。

那家夥到了這邊之後，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進入了陰間，不但沒有害怕，反而興奮起來，揚言要把這裏所有的人都吃掉。可惜，這裏最刺頭的幾個人都被大毛吃掉了，剩下的人都是不太惹事的，翁子胥叫囂了半天，一個人都沒吃著。

也多虧他沒能在短時間內吞噬其他鬼魂，否則程森對付他還真挺吃力。原本封印的後門被他做了小小的改造，落地點對準了冥河，這樣一來，翁子胥只要掉下來就會直接被冥河卷走，根本不用他們費心。

可另外那個屬下說萬一其他人掉下來怎麽辦，除了冥河之主，任何人掉進明白都沒好下場。之前程喬和言渺能活著離開冥河，也全靠冥河之主的庇佑，如今冥去了人間，再有人掉進河裏，他倆可撈不上來。

程森一想，這的確是個隱藏的風險，只得重新調整封印的出口，最終翁子胥落地的位置變成了冥河的岸邊。

程森和另個人聯手發動攻擊，想要將翁子胥逼進冥河，可翁子胥知道冥河的厲害，拼了老命也不肯靠近冥河一步。大戰持續了多久，程森自己都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緊要關頭，姍姍來遲的怪蛇一個甩尾，終於把翁子胥那個大?麻煩給抽進了冥河。

叱咤風雲的大魔頭又怎麽樣，還不是分分鐘就被冥河吞的屍骨無存！

“其他一切正常嗎？”冥問。

程森點頭，這段時間的荒蠻之地安靜得很，倒是比之前持續幾千年的相互廝殺場面要讓人身心愉悅得多。

如果荒蠻之地一直是這樣的氣氛，那麽當年冥也就不會對這裏產生那麽濃厚的厭倦和厭惡，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那些事情了。

一切的一切，只能歸咎於命中註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個人都有很多選擇的空間，關鍵還是在於當你走在自己的人生大道上時，內心到底是怎麽想的，又是把什麽東西排在第一位。

有時候走錯了，只要退一步就可以海闊天空，一切從頭再來。可更多時候一旦走錯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所以我們的人生到底會被渲染成怎樣的色彩，全看當事人自己如何決斷了。

眾人邊走邊聊天，頭一次來到陰間的幾個人，池爽，鄭陽輝和石風華全都好奇地這兒看看那兒看看。他們好不容易來一次荒蠻之地，當然想去看看冥河。

不過他們這次來的第一任務是尋找那十五個失蹤的人，所以他們決定暫時離開這裏，去上面兩層找人，等到快要離開的時候再去冥河那裏轉一轉就好了。

程森一甩手，那條化作一根繩子似的怪蛇落在地上，只見怪蛇搖頭擺尾，身子越變越大，很快又變成了那副有些駭人的龐然大物模樣。

程喬和它相處的時間不短，可驟然之間見它出現還是嚇了一跳，池爽就更不用說了，“啊啊”尖叫著躲到奧斯卡的背後。

得知待會兒他們要靠著這條怪蛇才能離開荒蠻之地，池爽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們的意思是說，待會兒我要坐在它的身上，讓它把我運出去？”

眾人齊刷刷點頭，池爽快哭了。

奧斯卡抱著她輕聲安慰著：“別怕別怕，待會兒我坐在你前面，你抱著我就可以了。你想想看，這樣的物種你在人間是絕對見不到的。你現在不僅看到了，還可以免費乘坐，你這是賺翻了啊！”

他不勸還好，他這麽一說，池爽徹底被嚇哭了。

坐在蛇身上什麽的，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池爽並不是個矯情的人，當初是她自己非要來陰間看熱鬧的，現在不可能剛見到一條怪蛇就打退堂鼓，所以她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心裏依舊害怕，但是行動上卻絲毫沒有拖後腿，按照程喬的安排坐在怪蛇的背上。

怪蛇眨動著通紅的雙眼，數著在場的人數，身體又比之前粗了兩圈，比通往第二層的洞口都要粗了。

柳齊擺了擺手，從背包裏翻出繩索，這是他在人間特別定制的寶貝，看外形像是一個帶有安全帶的巨型軟梯，這樣一來怪蛇只要鉗住軟梯的最上面，他們其餘人就可以每人坐一層，既不用擔心抓不住掉下去，又可以方便怪蛇縮小體型加速向上攀爬，而他們也不用像第一次上去時那樣，差點被怪蛇擠成餡餅了。

“我們這麽多人一起上去，它能吃得消嗎？”程喬看著身體縮成普通蟒蛇大小的怪蛇，有些擔憂地問。

程森笑笑說：“不用擔心，別看它身材變小了，但是它本質上還是個龐然大物，帶咱們這幾個人的分量不在話下。”

怪蛇變小，意味著留給大夥的空間變大了，人們只要盡量控制住自己不亂搖晃，就可以輕松地跟著怪蛇上去了。

程森邊說邊拍了拍怪蛇的腦袋，怪蛇立刻叼起軟梯的最上一截，直起身子夠到了懸在半空的洞口，然後它將身子又縮小了一些，只留下軟梯讓大家攀爬。

鄭陽輝和石風華，冥和程喬先一步爬到上面去，奧斯卡護著也護著體力較弱的池爽坐在了靠下一點的位置，最下面是程森，護著下方免得有人摔下來。

眾人將自己固定在軟梯上，系好安全帶之後，程森再次拍了拍怪獸的身子，怪蛇發出一聲大吼，漫長的隧道穿梭開始了。

即便這一次怪蛇加快了速度，眾人還是覺得長路漫漫，尤其第一次走這條路的幾個人，差一點就睡過去了。好不容易挨到第二層，眾人望著五顏六色的鮮花，內心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池爽剛看到的時候還挺開心的，可一想到那些花是幹什麽用的，她都有點哆嗦了。

奧斯卡貼心地牽著她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池爽望著身邊的人，忽然就不害怕了。

如果沒有遇到奧斯卡，甚至沒有遇到程喬的話，那麽若幹年後的她不是去到陰間第一層就是因為某些原因而跑到這裏來重生，不管結果如何，黃泉這條路都只能她自己一個人來走，無論她心裏怕不怕。

而現在，這麽多人陪著她一起來到陰間，雖然她不是今天的主角，但是也讓她有了別樣的感受。尤其是在聽了奧斯卡出發前的那番話之後，池爽更是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她永遠不用擔心自己一個人來陰間可怕的地方了。

當然，她更要感謝的，是老天賜給她一個真心相守的愛人。

幾個頭一次來這兒的人到處瞧的同時，程喬問冥和程森：“這一層咱們要找一找嗎？”

程森舉目四望，不是很確定地說：“這裏我沒有找過，不敢確定這裏一定沒有人。不過正常情況下，那些活人應該是不會來到這裏的。”

“來都來了，還是找一找吧，咱們這次又不趕時間，最好把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個遍，實在找不到的就只能讓他們自己慢慢在土裏面種著了。”

冥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失蹤的這十五個活人在陰間逗留的時間都不短了，眾人嘴上沒說什麽，但是心裏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運氣好的可能只是肉身被吃，魂魄完好無損，可總有些運氣特別不好的，說不定已經被那些暗搓搓吃鬼的家夥給吃了。假如真是這樣，那些人只能期盼著某一天突然來到這裏，借著那些漂亮的花朵，用漫長的歲月來修補自己破碎的靈魂。

“老夥計，靠你了！”程森這話是對怪蛇說的。怪蛇吼叫著，將身體變大，招呼眾人坐到自己的身上，而後就像一架貼地飛行的超音速飛機似的開始以整個第二層為範圍搜尋失蹤的人。

“哎，剛才是不是有人？”適應了飛一般速度的池爽眼神還挺好使，一眼就瞥見剛才經過的山林間有個什麽東西在晃動。

“哪裏有人？我怎麽沒看到？”奧斯卡脖子伸得老長，可他什麽都沒有看到。

池爽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當然看不到了，你那雙眼睛始終盯在我的身上，能看到別人就怪了！

當然，這是她的心裏話，她是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給奧斯卡難堪的。

冥朝程森打了個手勢，程森立刻吩咐怪蛇朝池爽指定的方向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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